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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誰知女兒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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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如其來巨大的虛空感與恐懼, 讓慫人舒念寧本能的選擇了逃避。此時,她的恐懼更多是緣於自己的身份問題,不論怎樣, 她不是柳依曉。

她甚至已不知道自己是誰?“舒念寧”或者“於六”,俱是缺憾, 俱是迷惘。

似是而非,與己相關的三個名兒, 任是哪一個, 她都沒有底氣,但覺各個名不正言不順。她莫名穿越,莫名重生,莫名替嫁,一切都仿似偷來的,偷來的時光, 偷來的歡愉。

而她所剩無幾的底氣, 全部來自晏逸初對她的憐愛, 給她的嬌寵。

作為一個從來沒有戀愛過的小姑娘,當這個男人以一種保護神的姿態, 強勢的出現在她混亂無解, 混沌不明的生命裏, 自絕境裏拉住她的手,牽著她走進光亮中。

他於她就是不可或缺的救命稻草,唯一的救命稻草。她能不心生依賴,心生戀慕?

然一想到, 可能有一天,當他知道她不是柳依曉後,他許會後悔沒有聽從婆母的告誡,後悔對她付出的心意,她便心傷難抑。

舒念寧拎著燈籠,緩慢前行。她的頭愈發的重了,昏頭耷腦,可她卻不能進屋歇息。

好吧,她也怕,她怕,怕晏母意外身死。。她沒有想要詛咒晏母的意思,只人生無常,誰能對一個人的生命打包票呢?!現代社會中猝死的事例她聽得太多。

萬一,萬一晏母真的不幸離世,她想,她和晏逸初也就完了。才將,他冷淡的眉眼,象一根刺插&進她心裏。他揚長而去,她的心便失了憑依。

唉,姑娘人小,情陷初戀,身心全付。又被寵得太過,猛然瞅見愛人的冷臉,她自然接受不了。。

想她做乞兒時,能忍受住他人對她惡毒的辱罵,殘酷的欺淩,茍延殘喘,為一口饃饃而活。如今,她卻受不了晏逸初一個疏冷的眼神。

舒念寧不敢也不想呆在他身前,她不要再見他淡漠的臉。

是不是人都會這樣,能寬容陌生人,原諒不在意的人;卻對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苛刻而挑剔。

剛站在院子裏,她感到深深的無依。晏母不容於她,她努力過,便是結果失敗受挫,倒也能釋然不予掛懷。

但他不行!她做不到。。

也可能她本質就是個自私的人,這種時候她最應該做的是陪在他身邊,與他一起度過難關。

喔,她是想的,但她是個膽小鬼!她就是怕,她怕他怨她,同一天內,她弄丟了馨兒,氣倒了婆母。。

她怕他再也不想理她,不想見到她。天可見,她承受不住那樣的他。

至親至疏夫妻!至親至疏夫妻。。至理也!她嘲笑亦自嘲。

她現在要去後山,她想不出整個晏府,她還能去哪裏?

此刻霽楓居是不能呆了!晏母被她活生生氣倒。。她呆在那,晏母便是醒轉,見到她只怕又要大受刺激。。。

馨兒在後山失蹤,她心裏有個僥幸的念頭,小家夥會不會又回到了那裏?天知道,擄走她的人是個什麽樣的神經病!興許真會放她在梅林。

這麽黑的夜,馨兒定會嚇得大哭。她要去看看,她什麽也做不了,除了這樣拙笨的法子。

她一路走,零丁碰上些仆從,或是行色匆匆的護院與家丁。今晚上晏府的仆傭們,除卻霽楓居照料著晏母的丫頭婆子,餘下的幾乎全數被安派來,找尋小小姐。

眾人瞧得她一人獨行,皆面露訝異之色,有心詢問,待見她異於往常蕭瑟肅然的面孔,紛紛咽下疑問。

只能望著她絕美的背影,納悶少夫人這是要上哪去?是要找尋小小姐麽?然夜色漸次深濃,少夫人怎地孤身一人?

舒念寧無心揣度這些,她帶著心中的執念,一步一步前往後山,離晏家宅子越來越遠。

沒曾想,剛過半途,空曠的天地間,疾風驟至,立時飛沙走石,呼呼聲作響。幢幢樹影瘋狂搖擺。大風刮滅了燈籠,刮得舒念寧衣袂飄飄,長發紛飛,完全睜不開眼。

她心下暗道:不妙!

不多會,電閃雷鳴,轟隆的雷聲響徹天際,震耳欲聾。一道道閃電啪啦啦接踵而至,劃破長空。

不帶喘氣的,氣勢滂沱的瓢潑大雨隨即瀑布般傾瀉下來,密集的雨滴下得又快又急,重重的打在舒念寧身上。她身形趔趄,晃了晃,到底勉力撐住,片刻功夫,她便成了一個“雨人”。。

她丟掉手中被擊打得殘破透濕的燈籠。有一瞬間,她心裏想過,回去吧!腿卻象是有自主意識似,徑自朝前移動。回去?回到哪裏去?

光華耀眼的閃電,接二連三間歇著刷亮黑漆的天空。天與地,明與滅,兩重天裏孤寂人影,寥落心意。

舒念寧冷得直打顫,徹骨冰涼。奇異的是卻並不感覺到恐懼,若是往日讓她一個人,置身於這樣鬼域森森,鬼魅魎魍的雷雨夜,簡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。

她懷揣著有如失戀的心,萬念俱灰。但覺前路渺渺,歸途茫茫。天地間獨餘她一人矣。

這樣的心境,令她無所畏懼。她甚至想,早已死過一回,某種意義上,她根本就是只鬼。。都成鬼了還有什麽好怕的,她不嚇人就不錯了。。

兜身的雨水,使得她身上的衣裳愈見沈重,她搖搖晃晃踉踉蹌蹌,深一腳淺一腳,卻始終腳步不停。

間隙的閃電的光,映照著雨幕中蹣跚而行的單薄身影,如訴如泣。

晏逸初快馬加鞭去得顧府請了顧老大夫,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在暴雨前回了府。院子門口翹首以盼的碧雲報知他,晏母已被安置在霽楓居主屋隔鄰的廂房。

晏逸初於是領著顧老郎中直奔廂房。性命攸關,給女眷看診,應有的禮數與規矩全數作罷。

一番診治後,顧老大夫神色松動,捋須對他言道:“晏爺,莫慌!老夫人並無大礙,乃是一時動怒,氣滯於肝導致肝氣機逆引發的暈厥。很快便能清醒過來。”

說罷,他對守在床前的一眾丫頭婆子們交代道:“給老夫人的雙腳下面墊上墊子,務必使老夫人的腳部高於頭部。另須保持室內通風流暢,留一兩個丫頭看護老夫人即可,不要都圍在一處,以致氣息渾濁,不利老夫人調理。”

謝嬤嬤自是謹遵醫囑,著緊安排起來。至於分派丫頭看護老夫人,她自己是一定要守著老夫人的,正要叫碧雲一起,一旁的梅萍開腔道:“嬤嬤,就讓我陪你一起守著吧,只有看見老夫人醒了,我這心才能安適。”

她開口了,謝嬤嬤當然應允。

顧老則轉頭覆對著晏逸初說道:“不必開方,老夫人醒後,給服侍著多進些溫水,便能安妥。”

晏逸初聽聞娘親無事,緊張焦慮的心情總算是放下不少。

顧老依舊不要酬金,晏逸初只能再三言謝,待要送顧老回府,才發現雨勢太大,實在不宜出行。遂留了顧老在府上留宿一夜,著人帶著顧老與其隨從去了客房。

一整天意外連連,奔波勞累心情高壓。晏逸初也不免感覺到濃重的倦怠,想著晏海大概已在書房等得久了。擡步,身子卻是轉去裏屋。。

這會,他需要抱抱他的小嬌嬌,在這繁雜紛亂中,惟有那溫香軟馥的小人兒,能讓他的心得到暫時的安寧。

進得裏屋,卻不見小嬌兒的身影,他有些奇怪,挑眉揚聲喚道:“寧兒,寧兒……”無人應聲。裏屋浴房遍尋不見。

他想了想,剛在廂房並沒有見到寧兒,能去哪呢?

他疾步去到馨兒的屋子裏看了看,亦不見人。隨後,他急匆匆將霽楓居裏所有的房間都找了一遍,依然無果。又特意去偏房問了映霞,映霞一無所知。

他心裏的不安,一圈圈擴大,凝著臉來到廊前,擡眼間,卻察覺出異樣,他盯著廊柱叫道:“來人!”

立刻有丫頭過了來。

“可有見過夫人?”

“回爺,奴婢一直呆在廂房看顧著老夫人,沒有見著少夫人。”

“這裏的燈籠可知是誰取了?”

丫頭看了看,疑惑搖頭。

“回爺,奴婢不知。”

晏逸初心念急速轉動,莫不成寧兒也被挾持了?不,他直覺沒有這個可能。他望著廊柱上缺了燈籠的空檔,心道:燈籠應該是寧兒取了,她取燈籠自是為了照明,所以,她是自己出了院子?寧兒會去哪呢?到此刻,仍是沒有回返。

這樣的雨夜,他悚然而驚。只覺一顆心吊在了嗓子眼裏。他自信再膽大的匪徒,也決計不敢在白日裏擄了馨兒後,夜間又潛入霽楓居綁人。但出了院子,晏府地大。。

不顧大雨,他毫不猶豫沖進雨中前往外院。

映霞得知少夫人不在院中,急得立刻走出她住的偏房,卻只見得主子爺疾行而去的背影。她急的團團轉,這麽大雨,夫人會去哪?會去哪呢?天吶,夫人可千萬不能有事!千萬不能啊!

她不經意一回頭,“啊!” 她嚇得一聲驚叫。。

天,梅姨娘不知何時,無聲無息站在了她的身後,也望著雨中晏爺的身影。

映霞全無防備,被嚇得不輕。。。

直到晏逸初的身影再望不見,梅萍才緩緩轉頭看向映霞,她目無表情低斥道:“賤婢!嚷嚷甚麽?仔細吵到了老夫人有你受的!”

言罷,施施然進了廂房。

映霞心裏發毛,這個梅姨娘真是嚇了她一跳!以前,她一直覺得梅姨娘溫婉可親,今晚卻甚感怪異,說不上的感覺,就是很不一樣,好像,好像突然變得兇惡?冷厲?她想不出要怎麽形容,下意識摸了摸臉,滿腹愁思回去了自個的住處。

少夫人不在,她不敢呆在外面。。老夫人突然暈厥,還在霽楓居內,她委實畏懼了老夫人,能躲便躲罷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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